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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3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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門神寸步不離地跟著,可幾乎不主動說話,仿佛也不會幹涉陳飛卿做任何事。

陳飛卿便也不太在意他們了,該幹什麽幹什麽。

然而,也沒什麽事情可以幹。

他如今賦閑,家不能回,寧王府說寧王不在,魯鼎失蹤了,其他的朋友有些不在京城,有些陳飛卿也不想把人拉下渾水。

陳飛卿只好跟傅南生一起開書院,教學生。

教著教著,他難免想起了小時候和朋友們一起玩。那個時候三皇子也還活著,皇上還是活潑健康的太子。其實仔細想想,小時候的皇上鬼主意挺多的,跟鄭問其倒是還挺能玩到一起,大家最喜歡的事情之一就是逗還在少年的白禦醫,因為白禦醫經常生氣,逗起來好玩。可是後來就漸漸地淡了,白禦醫當了白禦醫,鄭問其被家裏人圈起來養著,皇上也沈穩了,陳飛卿也多和魯鼎玩去了。

說不上事是人非,但此時想起來,也有些悵然,可能是不如意的關系。

傅南生見陳飛卿有些惆悵,便過去挨著他坐下,有點小心地問:“在想什麽?”

陳飛卿笑道:“想起我小時候了。”

傅南生不喜歡陳飛卿想小時候,因為陳飛卿的小時候與他無關,只和皇上有關。但他又有些想知道,便問:“你小時候也這麽頑皮嗎?”

陳飛卿道:“我覺得還好,不過鄭小少爺經常把黑鍋扔給我,所以似乎說起來我小時候犯的事兒不少。”

傅南生也笑了笑,道:“難怪鄭公子一直都很依賴你。”

“我畢竟是他師兄。”陳飛卿擺了擺手,“而且也說不上這麽重,問其從小就被家人寵著,難免有點孩子心性,但大體上還是懂事的。”

傅南生道:“我很羨慕他。”

陳飛卿想起傅南生小時候一定是過得很苦,便又心軟了些,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
傅南生悻悻然地想,如果不是那群死小孩沒眼力見還在面前跑來跑去,說不定陳飛卿是會抱一抱自己的。

他再接再厲地道:“如果我也是你的師弟,你一定也會對我那麽好的。”

陳飛卿笑了笑,沒說話。

這倒真說不一定,若那個時候遇上了傅南生,恐怕太子會比自己管得寬,畢竟那個時候其實大家都是聽太子的,陳飛卿不算孩子王。而傅南生必然也不會像鄭問其那樣自然熟人來瘋,恐怕也就只是泛泛之交。

但陳飛卿想了想,莫名地覺得有點沒面子,決定不說出這件事,還是讓傅南生那樣覺得吧。

傅南生見他不說話,便也不說話了。

兩人就這樣沈默地坐著,看孩童們玩耍。

過了好一會兒,傅南生又問:“你應該會覺得很煩悶吧?就這樣無所事事地坐著。”

陳飛卿反問:“你怎麽會這麽想?”

傅南生道:“我記得你說過,你想成為比侯爺更厲害的大將,行兵打仗,開疆拓土。”

陳飛卿笑了起來,點點頭,又搖了搖頭:“我也挺喜歡這樣的生活。如果有朝一日確實再也不需要行兵打仗的話,我也會很高興。”

傅南生有點困惑地看著他。

陳飛卿卻沒有再解釋。

兩人就這樣耗了一天,天又黑了。

門神依舊守在陳飛卿的門外,看著傅南生抱著枕頭推門進去了。

門神對視,又翻了個白眼。

陳飛卿剛躺下,見傅南生這陣勢便趕緊坐起來,有點茫然又有點緊張,幹笑了笑。

傅南生逗他:“我又不會吃人,你這麽緊張幹什麽?”

陳飛卿一臉正經地說:“我沒緊張,以為你有事。”

傅南生道:“以前又不是沒同房就寢過,你和樹哥他們也經常睡一起,和秦大哥都一起睡過,何必到了我就這麽緊張,好像我比不上他們似的。”

陳飛卿心道,哪裏是比不上,就是太比得上了。

他仍然一臉正經,道:“不知道你在說什麽。”

傅南生逗得差不多,便也不玩了,側頭看了看門,從枕頭裏面抽出一張字條,遞給了陳飛卿。

陳飛卿一怔,接過來看到是一張白紙。

傅南生問他:“你要喝茶嗎?我給你去倒。”

陳飛卿順著道:“那麻煩你了。”

傅南生放下枕頭,去倒了杯茶,將茶水塗在紙上,陳飛卿便見到了許多密密麻麻的字,大意是說幾處邊塞有異動,幾個將軍對安國候一事極為不滿。

這很正常,安國候在軍中頗有威望,很多軍中的大小將領都是他一手提拔。而這也是以往太後要拉攏安國候的原因。

此次事變發生得突然,可能也是礙於這個原因,皇上只禁足了安國候,並未采取進一步的舉動。因此,安國候的部下們也都不好說什麽,就這樣僵持了下來。

然而,僵持得久了,終於有人領頭抗議。

領頭的將軍名叫玄英,比安國候小幾歲,跟著一同闖出來的,性格非常豪邁,豪邁到了安國候經常說他傻的地步。

玄英這次實在是按捺不住了,也不鬧舉兵造反這些,只是連著上折子要回京城。

他駐守的地方是西邊,地方苦,最近些年比較亂,也只有玄英跟當地的人處得來,鎮得住,朝廷自然不願意他輕易回來,怕出亂子。

於是玄英就把自己的手打折了,說要回京城治療。

折子送到的時候,皇上都被他氣笑了。

這當然只是玄英的借口,而且還是一個幾乎毫無掩飾的打算的借口。

手折了,只要沒斷,在哪裏都治得好,再不好,派個禦醫過去也就這麽大事兒。但大家都心知肚明,玄英這是鐵了心要回京城,把整個太醫院搬過去都沒用。

這樣子鬧也沒意思,皇上也懶得陪他鬧,便答應讓他回京述職。

算著路程,玄英這兩日就應該到了。

陳飛卿自小就很喜歡玄英,看得出玄英是一心赤誠,沒任何心眼兒。玄英自己沒成親,沒孩子,又愛屋及烏,對陳飛卿比陳飛卿親爹好多了,帶著騎馬舉高高掏鳥蛋,然後雙雙被安國候罰。

只是此次他回來,卻不知道是想要做什麽。

陳飛卿有些擔憂。玄英比他要更不懂朝政,這也是當初被派去西邊駐守的緣故。西邊較為荒涼,滿肚子曲曲繞繞的官員基本上也不會去那裏氣玄英。

他看完了,將紙條還給傅南生銷毀,想了想,抓過傅南生的手,在掌心裏寫字:我得去見他。

傅南生指了指門口。

陳飛卿心知那倆門神是不可能擺脫得了的,但無論如何,他都得去,不能讓玄英惹火燒身。更何況,他總覺得門神轉達皇上的那句話是有所暗示。

既然皇上暗示他該做什麽想做什麽就盡管去做,那他就索性不顧慮那些,盡管去就是了。

陳飛卿打定了主意,道:“早點休息,明天我要出門去打聽一下。”

傅南生點了點頭,又看著他,不動了。

陳飛卿和他互相看了一會兒,也沒動。

兩個人僵持了會兒,傅南生撿起枕頭,有點難堪地笑了笑:“我走了。”

陳飛卿忙拽住他的手,低聲道:“我只是覺得有點快了。”

傅南生心道,快什麽快,慢死了。

面上卻什麽都不顯露出來,只是低著眉順著眼,很受氣的樣子。

陳飛卿就更不好意思了,心裏怪自己在瞎想,道:“外面畢竟有人在,最近本來就亂傳些風言風語,對你的名聲有損。”

管他們去死啊!

傅南生看他一眼,很是勉力地笑了笑,道:“我沒有別的意思,只是怕損壞了你的名聲。我本來就沒有什麽名聲,更不會有好名聲,但你不一樣,我也只能仗著這個時候才敢和你接近一點。我只是,忽然覺得自己這樣很……很,很不好說。”

果然又這樣了。

陳飛卿越發的為難起來。

他就知道,傅南生又得多愁善感自卑自傷了。

“我說過,你不要再這樣說。”陳飛卿嘆了一聲氣,道,“不要再讓我說這句話了,你的出身我不在乎,秦大人也不在乎——”

這個時候關秦鄭文什麽事啊?!傅南生低著眼不說話。

陳飛卿繼續道:“沒有人應該在乎,你自己更不應該在乎……”

傅南生聽陳飛卿在那裏開始教做人,左耳進右耳出,只顧著看他,心裏在想別的事。

陳飛卿好不容易說完了,傅南生便道:“我記住了,那我走咯?”

陳飛卿撓了撓臉,往外邊又挪了挪,道:“你去櫃子裏拿一床被子來,就睡裏面吧。”

傅南生繃不住了,忍不住就笑了起來。

陳飛卿看著他笑,搖了搖頭:“我就知道你又是這樣。”

傅南生笑著道:“但你還是慣著我呀。”

陳飛卿有些不好意思,道:“快去拿被子,下不為例。”

傅南生心道,下次換個法子就是了,誰聽你的下不為例。

翌日,天還黑著,突然就聽到院子裏傳來了叫聲:“飛卿你是不是在這裏?”

陳飛卿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,猛的醒了過來,但還有點睡懵了,捂了捂臉,又揉了揉眼睛,打了個呵欠。

就在這一個空擋裏,傅南生便已經下了床,道:“我去看看。”

“哎——”陳飛卿趕緊跟過去,“你不用,我去!”

兩人說話間已經到了門口,正要去開門,門就被推開了。

門口那大胡子中年彪漢一邊道“你這門口杵著倆人怎麽回事”一邊邁步進來了。

陳飛卿已經跑到傅南生前頭了,見人進來了自然往後退一步,撞得身後的傅南生踉蹌著差點摔倒。

陳飛卿眼疾手快地撈住傅南生:“小心!”

傅南生本來也不至於真摔倒,見狀順著桿子攀住陳飛卿的肩膀,朝他笑了笑。

陳飛卿剛要說話,突然聽得耳邊一道震耳欲聾的呼喚:“飛!卿!”

接著誰也沒反應過來,胡子大漢便伸手拽過陳飛卿,熱淚盈眶地將人抱進懷裏,砰砰地捶陳飛卿的背:“你!吃!苦!了!飛!卿!你!英!叔!回!來!了!誰!還!敢!欺!負!你!跟!你!爹!老!子!兩!把!板!斧!剁!了!他!老!子!娘!過!年!”

陳飛卿忙側頭去看被摔在地上的傅南生。

傅南生坐在地上,也有點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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